正文_第346章 女帝,贺兰掌权!

四月六日烟柳如画春意盎然的江都飘起细雨,自贺兰泷月被软禁于长公主府已经是第十日了,这十日来长公主府闭而未开无人出入,刚过申时雨渐渐停下,不过一刻钟左右狂风暴雨袭卷而来。

黑云压城,暴雨如注,天空中银蛇舞动似要搅乱锦绣江山。

郁府的书房内门窗大开,狂风吹得门窗来回拍动嘎吱作响,书案上的宣纸散落一地,郁清珏坐在地上背倚着书案,身侧是几个空荡荡的酒壶,饶是饮了太多的烈酒,郁清珏心头燥热,迷迷糊糊中他好像看到豆蔻年华的贺兰,当年他们相识的那个七夕节。

我郁清珏此生绝不辜负贺兰,若违此誓不得好死!

当年的誓言犹在心底,而他终究是负了他深爱的贺兰,迎娶周氏从此青云平步羡煞旁人,而心灰意冷的贺兰奉旨嫁给了宋煦,从此他们成为陌路。

犹记得当初在翔云宫贺兰的生母齐妃的那番话,她说贺兰出身高贵金枝玉叶,纵使两情相悦也无法逾越法度,若是一意孤行会毁了贺兰一生,当时的他还是一个守门的小吏。

一个人的一生会有多长,这些年来他鲜少踏进过长公主府,不是不敢面对昔日的旧爱,而是贺兰从来都是他的心头爱,每见她一面他的爱就多一分,他害怕终有一日他再也无法抑制住那份情感,因为她已嫁他已娶,一切都是非分之想。www.qxnsu.com 永恒小说网

与其情难自控倒不如躲得远远的,远远的望着她,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好……

“贺兰……”

酒壶被踢得哐当作响,郁清珏走出书房,立于狂风暴雨之中,电闪雷鸣冷雨扑面,郁清珏缓缓抬起头,迎接着雨水的冲刷,仿佛要洗去所有的罪孽。

酒意消散,意识清明,雨中的男人迈着沉重的脚步踏进书房,将案上的金钗收入怀里,一把抄起佩刀阔步出了偏院。

“来人!”

一声令下两位亲兵出现在廊下,齐齐跪拜:“见过大人!”

“通知几位大人于禁军府共谋大事!”

郁清珏眸子漆黑,一如这头顶的暗夜,汹涌且沉溺。

“遵命!”

两人颔首领命,转瞬消失在雨夜里。

因为天气的缘故,贺兰的书房里已燃起明烛,连姑姑立在书案旁,目光紧盯着书房紧闭的大门,一旦此门打开贺兰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,想到这些连姑姑紧握的双手不竟捏得更紧了。

“他们来了……”

贺兰徐徐睁开眼,与此同时书房门被推开,前来的人贺兰很是熟悉,内侍李挚捧着圣旨入内。

“长公主接旨!”

贺兰抬起头坐正,在连姑姑的搀扶中阔步来到李挚面前,没有半点犹豫接过这道请她入宫的圣旨,眼波半转竟是一派志在必得的坦然。

雨势愈盛水花飞溅,一袭绿衣的贺兰泷月登上御车前往王宫,连姑姑于府门目送马车远去,久久过后方才收回目光撑伞前往后厨,昨日贺兰吩咐过她在她奉诏入宫后就去厨房熬一蛊五果羹。

如果没猜错五果羹应该是郁统领最爱喝的,长公主运筹帷幄,此番定然能够与郁统领平安归来!

宫灯高悬,点点微光,在瀚海般的水雾里如朵朵绽放的曼陀罗,深宫幽寂大雨倾盆,宫人们步履匆匆,巡逻的内廷军也不由加快了脚步。

贺兰泷月独自撑着伞行走在宫道上,李挚在前引路,转过宫道即将进入玄武广场之际,李挚忽然停下脚步,意味深长的低声询问一句:“风大雨大长公主可否需要缓一缓?”

“手中有伞又何惧风雨?”

贺兰泷月青隽的脸,隐隐露出一丝冷傲,不等李挚继续引路,迈开步子向着圣元殿而去,偏殿内早已布置好酒席,明亮的烛光下贺兰佑一袭常服坐在席间。

随着贺兰泷月的出现,宫女内侍皆讪讪退下,宫殿大门也随时轰然紧逼。

“皇姐请坐!”

贺兰佑起身相迎,面上挂着一贯恭顺的笑意,时至今日却是有些笑里藏刀的意思,贺兰泷月嘴角掀起弧度上前落座。

一道光影瞬间涌动,紧接着闷雷乍响,贺兰佑双手握住琉璃酒壶,斟上两杯皇家贡酒,放下酒壶并不急于将酒杯递给皇姐,而是好奇的问道:“皇姐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?”

“今日是阿祁的祭日!”

贺兰泷月拿起汤勺,轻轻的搅动着面前瓷蛊里的甜汤,语气再是平淡不过,全然没介意此刻贺兰佑的脸色正逐渐冷下来。

“皇兄猝死后父皇对我另眼相待!”

贺兰佑苦笑一声,想起自己是如何从最不起眼的皇子成为这北越的帝王,心底对这位皇姐的恨意就多了一分。

“当然与其说父皇立我为太子,倒不如说是皇姐将我推上了储君之位,阿佑从未忘记过皇姐的这份恩情!”

“阿佑,直到今日我才发现其实……”

“其实我未必适合当这北越的王!”贺兰佑打断贺兰泷月,然后将面前的一杯酒送到贺兰泷月面前,面色不变,声音舒缓,带着几丝刻意压制的深沉:“皇姐的手腕阿佑自然是见识过了,只是阿佑不是皇兄更不是父皇,定然不会重蹈覆辙!”

拿捏着汤勺的手顿时一滞,贺兰泷月面色如百年古井,波澜不惊,一双眼睛漆黑如墨,缓缓的眯了起来,将所有的情绪和锋芒都悄悄的掩盖。

“阿佑,你就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会放手?”

“皇姐若是有此心又何须到今日依旧把持朝政紧握兵权?”贺兰佑摇摇头,眼底滚动着激烈的情绪,“所以今天就到此为止吧,皇姐对权势的栈念对皇位的觊觎对孤的指手画脚,到此……为止!”

贺兰泷月眼波半转,死死的盯住面前那杯鸩酒,明知故问道:“阿佑说的没错,不过……究竟该如何到此为止了?”

“喝下这杯酒一切自当结束!”

“哦,是吗?”贺兰泷月放下汤勺,竟然不假思索的端起酒杯,虚晃一笑,语气竟然前所未有的认真,“既然如此当真是非喝不可了?”

贺兰泷月的态度让本该胜券在握的帝王心头一惊,皇姐的所作所为出奇的反常,面对这杯毒酒她竟然无动于衷,甚至是有种说不出的解脱,仿佛她下一瞬就真的会饮下毒酒,他清醒的知道这不是他的皇姐北越的长公主贺兰泷月,贺兰泷月绝不会如轻易的认输。

“皇姐,你已经没有选择了!”

言下之意就是告诫贺兰别耍花样,这盛元偏殿两侧已经布下禁军,只等他一声令下就会闯入内殿一举将贺兰泷月拿下,姐弟情意他不忍看她血溅三尺所以给了她体贴的死法,可倘若贺兰泷月非要逼他,他也不会再顾念所谓的血脉之情。

“阿佑,你总算长大了!”

一声轻笑中贺兰泷月握着毒酒,起身后略略后退几步,贺兰佑的意思她又岂会不知,终于在她面前这位优柔寡断的皇弟终于有了天子之威,可惜的是一切终究要止于此了!

他的皇位他的权势以及对她的恨。

贺兰泷月的拖延让贺兰佑惴惴难安,“皇姐还在等什么?”贺兰佑拍案而起,待命的禁军顿时鱼跃而出,持刀持盾对准贺兰泷月,胜利的得意如发酵的酒在殿内酝酿血腥的味道。

“阿佑,你终究还是太过……任性!”

双眸溢出丝丝锐芒,贺兰手中泷月毒酒猛掷在地,啪的一声琉璃夜光杯四分五裂,对准贺兰泷月的刀盾突然之间调转,齐齐面相脸色如铁的帝王。

“你们!”

贺兰佑气极怒指着倒戈的将士们,忽然扬首大笑起来,“贺兰泷月你这是要弑君吗?”

“当然不是!”贺兰泷月轻轻摇头,对着太过天真的皇弟投去同情的目光,为了将他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碾碎,朗声道:“李公公!”

李挚……

贺兰佑背脊发麻,抚在案上的手掌也凉下来,惊雷闪电下常年侍奉身侧的内廷总管李挚躬身而来立于殿内,原来他一直都是皇姐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,这些年来他竟然毫无察觉,到底他是低估了皇姐。

“回长公主,先皇遗诏在此!”

李挚边说边取出卷轴握于手中,贺兰佑双眼欲眦,慌乱之下竟瘫软的坐下,那道遗诏分明已被他亲手焚烧如今又怎会出现在李挚手中,难道……

“没错,遗诏早已被李公公调包!”

贺兰泷月笑容莞尔,一语道破贺兰佑的疑惑。

“城外三万龙庭军将至皇姐打算如何应对?”

贺兰浮动衣袖,不以为然的反问道:“六万越安兵如何?”

“什么!”

“没错,号令三军的兵符的确在你手中,只是他们所畏惧的从来不是那一块兵符,而是我——贺兰泷月!”

云眉上扬,贺兰泷月唇角溢出狠毒,狠毒里掺杂着运筹帷幄的自信,势在必得的决心,以及沉沉压抑雷霆,那是当日在父皇寝宫她逼死父皇篡改遗诏时才有过的可怕眼神。

“弑父弑君,狼子野心!”

贺兰佑低声怒骂,余光瞥向香炉里的那柱香,随着堆积的香灰遽然

塌落半柱香烧到尽头,

年轻的帝王反倒冷静下来,“皇姐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?”

贺兰泷月掩在袖中的玉指不由得聚拢,一瞬间涌出无数的念头,喊杀声起穿透风雨雷电,在深渊般的帝宫回荡,双方血腥的厮杀已经开始!

“无论如何皇姐你都输定了!”贺兰佑再次抚案而起,语气里竟是破釜沉舟的威胁,“酉时一刻丧钟未响……如今罪诏书想必周元已经过目,当年在那凌熙殿的一幕幕白纸黑字清清楚楚,我倒要看看今夜过后皇姐如何堵住这天下悠悠之口!”

“阿佑,这么多年了你终于令阿姐刮目相看!”

一阵唏嘘,贺兰泷月不免想起当年在凌熙殿里的场景,她亲手将那碗添了剧毒的汤药灌进了父皇手中,然后一手将什么都不是的贺兰佑送上那至高无上的王位,贺兰佑登临帝位之初她这双手不知染了多少无辜者的血。

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再也无人会提起此事,这终将会成为永远的秘密,可终究贺兰佑将这道伤疤揭开。

“今夜既不能除掉皇姐那就鱼死网破吧,即便在九泉之下……孤!”贺兰佑扬手怒指着这位狼子野心的皇姐,多年累积的仇恨如殿外的狂风骤雨横扫在殿内每一处角落,“孤也要看到你贺兰泷月被噩梦折磨受万民唾骂遗臭万年!”

万民唾骂,遗臭万年。

殿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,巡防营总督上前回禀道:“回长公主,王宫已被我军控制!”

控制,有些又岂是刀剑能够控制得住的?

心绪微动,贺兰泷月正有些慌神之际,雨夜里殿外有低沉且熟悉的声音响起,“禁卫军统领郁清珏求见长公主!”

郁清珏来干什么,是阻止她弑君篡位,是替周氏一族求情,还是来……来与他并肩而立面对一切?

恍然之间贺兰泷月心如乱麻,那一份笃定也如秋日枯叶,风一吹便摇摇欲坠。

“传……”

一个字被拖得极长,厚重的雨幕里的郁清珏阔步而来,一袭常服衣衫全湿,眼神漆黑湿发贴面如同地狱走出的刽子手,殿内的将士顿时哑然,席间的贺兰佑更是脸色煞白,如同见了鬼一般。

贺兰泷月缓缓转身,只见他右手握刀,左手提着血淋淋的头颅,这人头不是旁人正是一手提携他的北越的两朝元老周元,也是他妻子的父亲他的丈人。

郁清珏杀了周元!

“拜见陛下!”郁清珏声音喑哑,转眼之间血淋淋的人头顿时落在席上,震得碗碟哐哐当当,贺兰佑吓得双腿一软登时瘫卧在地。

“长公主,这是卑职从周元府中搜出来的!”

贺兰泷月眸底光亮忽然黯淡下去,因为郁清珏从怀里掏出明黄的卷轴,那握住卷轴的手剧烈的颤动,这正是贺兰佑口中所谓的罪诏书,而毋庸置疑的是郁清珏看过那上面的内容,多年前她弑君的篡改懿旨的事实。

僵硬的抬起手,贺兰泷月接过她所有的罪孽,一瞬间的迟疑,眸底涌起嗜血的杀意,睥睨着一败涂地的皇弟,“剩下的一杯酒当由阿佑你独饮了!”

“哈哈……”贺兰佑扶着桌缘爬起来,静静地盯着面前的毒酒,半响双手攥住酒杯,缓缓端起置于唇边,临死前仍不忘要猛戳皇姐的软肋,“皇姐以为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登顶皇位,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女人,那宋煦也是烂泥扶不上墙,而郁清珏……你们早晚会被天下人耻笑!”

讽刺的笑容里贺兰佑心有不甘的饮下毒酒酒杯落地声音清脆凄厉,有猩红的血从嘴里不断的涌出,贺兰佑伸出手摇摇晃晃的上前,狰狞的五指还没碰到贺兰泷月半分,就沉沉的倒在冰冷的地砖上。

死不瞑目!

“阿佑,你安心去吧,北越由我贺兰泷月就足以!”

压抑住多余的情绪,眸底一片赤红的贺兰泷月深呼吸,转身挺步踏出圣元殿,郁清珏收起佩刀,紧跟着贺兰的脚步而去。

凄风冷雨中,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轩雅宫,贺兰泷月未出嫁时所居宫殿,暴雨不休庭中花木摇曳,蒙尘已久的宫殿里两人彼此纠缠,身份律**理纲常还是旁人的眼光,在这一瞬两人通通抛诸脑后。

今夜,他和它,她与他,只要这良宵一夜春风一度!

……

四月十五日贺兰泷月于玄熙大殿自立为帝,改年号为宁丰,有着数千年历史的穹洲大陆孕育出第一位女帝,贺兰泷月成为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古今第一,自此女权的萌芽在漫长的封建统治的压迫中开始悄然生长。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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